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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大运河征文选登 | 高洪波 | 遥远的运河
发布日期:2024-04-24 阅读数量:

●高洪波

对于一个故乡在内蒙古科尔沁草原上的人来说,西辽河很近很近,大运河很远很远。但是感谢刘绍棠,感谢他的一本《运河的桨声》,让我在少年时期就接触到了京东运河边上的涛声和桨影,那是一本充满着运河气息和水的回声的小说。也是当年刘绍棠的成名作。

读《运河的桨声》时,我还没有到过山海关里,更不认识刘绍棠,但是我知道那条神奇的大运河其实还和一个历史上著名的有趣而贪玩儿的皇帝密切相关,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隋炀帝。

成年了以后东奔西走,也见到了各种各样的运河。比如扬州的大运河,这可是运河的正宗。除了隋炀帝之外,清朝的康熙和他好玩的孙子乾隆都曾经沿着运河屡下江南。江南的运河辽阔富饶,充满着传奇。几年前我甚至在常州看到了最古老的一段运河,叫南市河,是当年吴王夫差和伍子胥联手开凿的,这应该是运河的萌芽时期吧。北方的运河我曾经在聊城看到过,号称江北水乡的聊城,被运河环绕着,留下了很多故事和传说。而在济宁甚至有运河博物馆,那段在元朝开凿的运河,留下了更多的关于南北水陆交通的运河故事,它像一条当年古老中国的经济的大命脉,贯通南北,南船北马,岁月峥嵘。就这样大运河横在中国历史的版图上形成一道亮闪闪如银河一样的挥之不去的地标。

话题说到遥远的运河,因为我刚刚看到了老北京孙家汇先生的一篇散文《几度家住运河边》。他写到了自己一生中几次搬家都和大运河有关,而且我还特别注意到他说的北运河水系里边居然有玉渊潭、莲花池,还有从东便门到崇文门那段水路,以及著名的蟠桃宫庙会。孙先生的这篇散文唤起了我运河的记忆。原本认定十分陌生的北运河,其实在我的少年时期曾经几度亲近。

感谢《几度家住运河边》打开了我的思路,我突然发现我和大运河其实很有些渊源。这源于中学生时期一段休闲的生活,我们停课在家,和楼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养起了热带鱼和金鱼。热带鱼当时只有两种,一种叫“红箭”,算是比较名贵的品种;另一种是大众化的“孔雀”。“孔雀”的雄鱼有长长的鳍,漂亮的颜色,而雌鱼则像一般的小鱼,它们在鱼缸里追逐着,繁殖着一条条小生命,而“红箭”变得昂贵一些,,它们拖着长长的尾鳍,像一把剑,拥有一对“红箭”的孩子,内心的骄傲是不言而喻的。

在养热带鱼的时候,我记得我们为它们的鱼虫进行过艰辛的捕捞。这种鱼虫红颜色,像小米粒大小,生在苇塘边,水塘里,俗称“水跳蚤”。当然在鱼市上用钱可以买到,但我们更喜欢自己去捕捉。于是我们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大早和楼里的几个小伙伴骑车来到了莲花池。莲花池是北运河水系的一部分,所以在那次捞鱼虫活动中虽然收获不大,我们用自制的简陋的网子在水里一网一网的捕捞着这种红色的小水跳蚤,然后把它放在罐头瓶里,带回家里,喂食着那几条很平常的热带鱼“孔雀”和“红箭”。喂养它们的时候,从热带鱼的吞食程度上我觉得莲花池的鱼虫的确味道不错,是那个时期的热带鱼们最好的美食。莲花池捞过了红鱼虫之后,我们又由养热带鱼的兴趣转向了金鱼,金鱼是中国传统的观赏性鱼类,以“龙睛”居多,“墨龙睛”、“红龙睛”,还有“红帽”,和“望天”,最珍贵的应该是“珍珠”,圆圆的肚子背上没有鳍,浑身鳞片如一粒粒珍珠。

中国的金鱼品种非常众多,但是当时我们所能饲养的以“龙睛”为主,大大的眼睛,裙子般的尾巴。“墨龙睛”也好,“红龙睛”也好,都属于寻常品种,如果你有一尾“望天”或“红帽”那绝对是金鱼粉丝群中的老大。金鱼的食物和热带鱼不一样,它最喜欢吃的是长长的,细细的鱼虫,这种鱼虫俗称“线虫”,又叫“水蚯蚓”,它们生存地是在河底的淤泥里,于是我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和大运河的亲密接触。

我们首先走到离家几站路的右安门外的桥下,那条河的河水比较浑浊,河底黑色的淤泥里散发出的味道比较难闻。但是正是在这样泥里边有大量的“水蚯蚓”,我们用筛子把河里的淤泥一团团放在筛子上,在河水里筛动,然后“水蚯蚓”一条一条的,抱成团的就呈现出来。鲜红色的“水蚯蚓”是金鱼们美味的鱼虫。在喂养它们的时候,一般用一块纱布把一团水蚯蚓放到纱布里,然后吊在鱼缸里,蚯蚓们把身子探出来的时候,金鱼会开心的一根一根的品尝着我们从运河里给它们捞上来的美味的食品。捞“水蚯蚓”的过程疲惫且肮脏,因为脚下是味道难闻的淤泥,而且时不时会有尖锐的铁丝刺破你的脚趾,引发你的感染。但是我们为了我们心爱的鱼儿,必须要进行这种艰辛的捕捞工作。

最有意思的一次,我记得我和一个叫“大耳朵”的发小,我们一起骑车到东便门的桥下,那里的“线虫”据说很多,很好捞。记得在桥下的河边,捞“线虫”的时候有火车轰隆隆的从头顶上驶过,因为不远处就是北京的老火车站。我们捞“线虫”的方式是用一根长长的绳子,上面栓一个用粗铁丝拧成的抓钩,我们把抓钩抛向河底,抓钩会勾上一些“线虫”来。在一扔一收之间完成在东便门桥下捞“线虫”的全部过程。“线虫”很多,我们各自忙碌着,我突然一转身发现我的伙伴“大耳朵”不见了,再定睛向水面一看,他滑落到了护城河里,河水淹到他的脖子,一个调皮的脑袋和一双大耳朵在水面上浮动着,这狼狈的一幕把我们惊呆了,也笑坏了。我们赶紧把他拉出了水面,他抖了抖浑身湿淋淋的衣服,很无奈的说:“脚下一滑,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捞鱼虫的一幕印象太鲜明太深刻,以至于“大耳朵”最后成了一个著名的经济学家的时候,我们见面还忍不住拿他掉入东便门护城河下的那一幕进行调侃。少年时期的快乐的记忆很快就消失了,捞鱼虫的故事变得无限的有趣和遥远。但是此时此刻我回忆起来那遥远的少年时光,捕捞鱼虫和运河水系的亲密接触,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温馨。

遥远的大运河,亲近的大运河,历史的,现实的以及承载着岁月的流水的大运河,就这样淌在我鲜活的记忆中。补充一句,那掉在水里的“大耳朵”就是著名的经济学家樊纲。我相信他至今也没有忘记和大运河的那次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