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铁猊

　　上世纪80年代初，一本名为《月亮和六便士》的小说一度成为中国大学生最喜爱的书。书作者是英国著名作家毛姆，中译者傅惟慈，外国文学出版社1981年出版，定价0.80元。我买得更便宜，中国书店旧书，也就一两毛钱吧。

　　这是一部传记小说，人物原型是法国后印象派画家高更。高更是世界顶级画家之一，但他却是“半路出家”，40岁左右才从经商改行绘画。毛姆书中的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则为英国人，一位证券经纪人，他有十分美满、至少外人看来十分美满的家庭。但他突然抛弃了富裕舒适的生活，抛弃了包括工作、家庭、子女在内的一切，只身来到巴黎，全身心地投入绘画。而后的几年间一直在穷困潦倒中坚持着，先是在巴黎、在马赛，最后是在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在岛上的原始生态中，在原住民的淳朴天性中，斯特里克兰德似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创作环境，他与世隔绝，只是不停地作画，创作出大量以岛民和岛上风光为题材的作品。如毛姆所说，“他好像把自己的强烈个性全部倾注在一张画布上，在奋力创造自己心灵所见到的景象时，他把一切都忘记了……”斯特里克兰德生命的最后几年都是在岛上丛林中度过的，他给我们留下了大量的、被人称为后印象派的珍贵作品。

　　在近乎原始人的生活中，高更不单绘画，他也思考。他那幅《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何处去？》就是他的思考的写照。这幅画描绘了人的生命全过程：幼年、成年、老年。他画的自然而恬静，山川树木鸟兽人类融为一体，还给神祇和信仰留下位置。对于这一组西方哲学的经典问题，画中所描绘的就是高更给出的答案。（在小说中，这幅画是画在木屋的墙壁上，它耗尽了斯特里克兰德最后的生命之火。随着他的死去，画与木屋一起被烧成灰烬。）

　　记得当年我拿到这本书时，首先就对书名产生疑问，月亮和六便士之间有什么联系？它们又与高更有什么联系？书看完了也没找到答案。最近才看到一份材料说是曾经有朋友跟毛姆说，人们在仰望月亮时常常忘了脚下的六便士，毛姆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就把它用作了书名。月亮代表虚幻的理想，六便士（英国最小面值的硬币）则代表现实。可能毛姆就是以对这两者的取舍比拟高更与常人迥异的人生抉择吧。

　　一般来说，每一部传记小说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就是它的真实性和可信度。而我对这个问题从不深究，传记小说甚至神怪或科幻小说我都信以为真，至少在读书的过程中是这样，否则乐趣会打折扣。具体到这部《月亮和六便士》，我明知其中有很大的虚构成分，但并不在意，在写上面这些文字时，我也将现实的高更和书中的斯特里克兰德混为一谈了。

　　2016/6/19